邵长青截肢事宜决定之后,众领导又去重症监护室外朝里看了看人事不省的吴国歌副**,然后才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,华京工作指导组派了水旱灾害防御司的一名干部在医院守护,随时报告邵长青治疗的进展情况。

省·委书记熊旗、华京工作指导组组长郑爱民等领导,从医院出来,熊旗转头对郑爱民道:“郑组长,邵长青同志因为指导我们粤州抗洪,作出如此大的牺牲,之前戈贤同志说的宣传事迹、树立典型的事,是否可以做一做?”

熊旗主要还是看到邵长青被截肢,确实于心不忍;邵长青又是工作指导组的副组长,宣扬邵长青的事迹,也就是宣扬华京工作指导组的事迹。然而,郑爱民却停下脚步,朝熊旗伸出手来:“熊书记,您对工作指导组的关心和支持,我心领了,回去后也会向首长汇报。但是,宣传事迹、树立典型这事,还是算了。毕竟,这次抗洪之中,我们的工作也没有做到尽善尽美,而且有些事情的因果关系还没查明。”

熊旗明白,郑爱民所谓的“因果关系”到底是指什么?那就是梅塘水库决堤的真正原因,以及在决堤之前,以邵长青和吴国歌带班的巡查组到底在干什么?既然郑组长推辞,熊旗也就顺杆子下了:“那我们后续再说。”郑爱民若有所思地点头。众领导都上车离开了。

由于洪水还尚未完全退去,华京工作指导组又回到了抗洪应急指导中心开会,分析情况,商量下一步的工作。一个很好的情况是,根据省气象局、华京气象局的预报,接下去粤州将连续出现晴朗天气,台风影响暂告一个段落。目前,珠江和各条支流、蓄洪区的水位,迅速下降到安全水位。抗洪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。

华京工作指导组,今天晚上也终于可以轮班休息了。

邵长青的截肢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,手术顺利,邵长青的一条腿被截去,伤口愈合之后,主要以拄拐杖或者轮椅进出。防御司的干部给副组长陆薇打了电话,汇报了相关的情况。陆薇又将这个悲伤的事实报告给了组长郑爱民。

郑爱民听后,叹了一口气,然后道:“萧组长、陆组长,按照这次定下来的轮班,你们抓紧去休息一下。”排班表已经出来了,郑组长还想再掌握一下接下去的情况,并向华京首长汇报,所以排在了上半夜。萧峥和陆薇也不再客气,和其他几位排班休息的专家一同离开。

一辆车子坐不下,萧峥和陆薇就让专家们先上车回酒店休息。随后,萧峥和陆薇坐上一辆小车回去。陆薇他们住在“粤都酒店”,萧峥住在“红棉饭店”。陆薇说,先送萧峥。萧峥说:“还是先送陆组长,红棉饭店比你这粤都酒店可远得多。”陆薇笑着道:“因为远,所以先送你。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市,正好可以趁此机会,坐在车里看一看。”

这个理由倒是颇为充足,萧峥道: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驾驶员开出去,杨学虎坐在副驾驶,萧峥和陆薇都坐在后座,一开始两人找不到话题,空气有些沉闷,两人相视一笑,萧峥问道:“陆组长,你爱人目前还在米国?”陆薇苦笑一下道:“是啊,一直在米国工作,没有回来。长期处在两地分居状态。”

“你们是国与国的两地分居,”萧峥微笑着道,“我和我爱人是省与省的两地分居。我们比你们好一点,距离没有这么远,想要见一面相对容易。”陆薇朝萧峥转过脸来,鼻梁高挺的脸蛋轮廓分明:“虽然你们是两地分居,但是你爱人是幸福的。”萧峥好奇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
因为你是一个有勇气、有担当、又把爱人挂在心上的男人。这是陆薇心里的想法,可这会儿还有驾驶员等人在,显然不能这么说,她一笑道:“因为你们对自己国家的认识,是一致的,你们要生活在一起,也只是时间问题。可我和我丈夫就不同了,我们在对这个国家的信心和对国内环境的认识上,是不同的。

我丈夫认为,他永远无法接受国内的环境,所以绝对不会回来。我呢,觉得国内也在不断改进。我认为,我们是从这个国家出去的,学了本事应该回来改变这个国家。要是你对这个社会不满,看到了一些弊端和可以改进的地方,就发出自己的声音让高层和社会去知道、去正视,力所能及的去改变它,这样这个国家和社会才有希望嘛!所以,我们俩在想法上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。

未来,我和我老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:一是我顺从他,放弃这里的事业,放弃这个国家,前往米国与他一起。二是我和他离婚,他重新开始他的生活,我也重新开始我的生活。他是不会牵就我的。你说,我该如何选择?”

陆薇又转过脸来,瞧着萧峥,目光中满是疑问,甚至带着一点点隐秘的期待。可这个问题太过重大,涉及到一段婚姻了!萧峥想了想,才道:“要是,我是你丈夫,我会选择回国。可我不是你的丈夫,每个人接受的教育、思考问题的方式都不同,你丈夫的考虑肯定有他的理由。况且,我还没去过米国呢,对那边的生活环境和学术环境等不太了解,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。”陆薇道:“这些都不管。我只是想问你,你在外地的时候,多久想要回去看一看妻子?”想到肖静宇,萧峥脸上露出微笑:“每天都想回去,可作为领导干部,很多时候条件不允许,但创造条件也要经常回去看看,或者在另外一座城市找个机会见,比如这次在粤州。”

“这七年,我去过米国三次,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。”陆薇脸上略带苦涩。萧峥听到这里,略微替陆薇感到可惜,就他所知,一个男人要是在乎一个女人,就是希望整天将她带在身边的,就算工作不允许也会希望回家能够看到。七年没回国看过陆薇,那恐怕真的谈不上在乎了。但是,陆薇老公到底怎么想,萧峥也猜不出来,毕竟他一次都没见过,个性什么都不了解。因而也不能接腔,更不能轻率地贬低对方,只好道:“看来,每个家庭都不一样。”

“是啊,幸福的家庭都差不多。不幸福的家庭,各有各的不同。”陆薇也不想多说这个沉重的话题,就笑道,“对了,之前,河流市的缪志坚书记说过,等抗洪结束,要来粤都请我们吃饭,说要把你夫人也请出来呢。不知道,他会不会兑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