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老太太让女儿给自己的病床调整了下高度,又在后背垫了个枕头,感觉舒服些了,这才开口说道:“小刘啊,我痴长你十几岁,就倚老卖老的说几句话,你觉得能听得进去的就听,听不进去呢,也不要怪我多嘴。

孝顺也分很多种的,那些善良为你们着想的好父母当然要孝顺,但连是非黑白都不分的父母,你还孝顺他们做什么?那是愚孝,并不是美德。”

刘大洪对章玲一家人其实都很敬畏的,毕竟一个女婿是厂长,另外一个又是多年老教师。

他其实心里也知道,但他的骨子里性格就是这样,从小受的耳提面命就是这样,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。

安心见火候差不多了,便站到床边,声音温柔的说道:“大洪哥,我倒有个办法,可以不让你两面为难。”

“媳妇,你快说,我都听你的。”刘大洪此刻感觉媳妇跟天使似的,是来解救他的。

“既然回去了就要面对公公婆婆,那咱就干脆不回去了呗。你看啊,我现在给厂子里设计衣服也能赚点钱,回头再给两个女儿找份工作,我们都有手有脚的,肯定能在省城里把日子过好的。而且来宝不是说想娶平林校长家女儿吗,那家要的聘礼又多,光靠我们在乡下种田,什么时候才能凑够那钱呀?来宝可是有二十岁了。”

安心知道,光靠公婆那方面,未必能让刘大洪动心,得说件让他最在意的事情。

他最在意什么,当然是赚钱存钱给儿子讨老婆了。

刘来娣赶紧趁热打铁:“爸,我一定好好工作,多赚钱,给弟弟攒钱娶媳妇,到时候好好孝顺你和妈。”

“我也是,我也会好好攒钱的。再说了,爸,咱回家也没地方住呀,爷奶连牛棚都没有分给我们,下地干活的农具一样都没有,种地的种子也没有,光靠那山边的一亩田,能种多少稻子呀,估摸着一年一家的口粮都收不到。”刘招娣这句话无异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现实的情况这样严峻,刘大洪终于动心了,只是还有些犹豫。

“你爷奶咋突然提分家了呢,以前地里田里的活,都是我们一家人干的,大哥大嫂从来不下地的,这分了家,爸妈的田地谁帮着给种啊?”

“还不是为了司机赔你的治病钱嘛,奶说了,那钱他们不还给我们了,就当是分家后,我们给的养老钱。”刘来娣赶紧嘴快的说道。

遇到这样的父母,尤其是同病房还有外人在,刘大洪真是觉得又丢脸又难堪,不由有些无助的看向妻子,希望得到妻子的安慰,结果却看见秦小英的眼圈红红的,眼泪滑落下来。

“大洪哥,我自认为嫁到你们家,没有做什么错事,一直都任劳任怨的,这公婆为啥这么讨厌我呀?如果不是我们正好和章阿姨在同一个病房,又知道江厂长服装厂设计稿的事情,那我手里头的四千块钱,能抵什么用啊,能撑到什么时候啊?

到时候非但你的腿没希望,我们俩还得在省城里讨饭。他们只顾着自己,想过我们的感受吗?

我也不指望他们会变成章阿姨说得那样的人,能为我们操心,能为我们好,但至少能别这样自私冷漠无情吗?

为什么居然能做到这一步?趁着我们不在家,就私自分家,连一分家当都不分给我们,是想让我们出去讨饭,活活饿死我们一家人吗?

这样自私而又正光大明的把你的救命钱占为已有,就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啊,我真的很怀疑,你是他们亲生的嘛,你不会是捡来的吧?就算村里有些捡来的儿子,得到的待遇也比你好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