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咔摩抬眼望去,床上的秦先生就表面的伤势而言,确实已经好的七七八八,相比较三天前的那副惨状而言,不可同日而语。这份强悍的恢复能力让他惊讶的同时,也有些疑惑族长的态度。

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知晓妮蓝通盘计划的人,很清楚这个“秦先生”对于族长的重要性。只要拿下此人,不仅可以对抗那两名和赤身族作对的修行者,更能帮助族长一举恢复自身的旧伤,甚至拔高修为。

但之前因为秦刺的修为强大,造成妮蓝不得不产生种种顾虑,为求保险,她所制定的计划一直无法施展。可现在,在阿咔摩看来,却是一个绝佳的时机,因为此刻的秦刺陷入了重伤昏迷之中,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,实力也大为下降,正是天赐良机,此时不一举拿下秦刺,还待何时?

正所谓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。抱着这样的想法,阿咔摩就不免对族长连日来的种种举动充满了不解。他不明白,为什么族长不赶紧行动起来,吸干这个貌似修为高强的人,反倒[ 是一心一意的为他疗伤。

当然这样的话阿咔摩肯定不会直接说出来,因为他不知道族长这么做,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。所以,他便婉转的试探道:“族长,您说的很有道理,不过,您似乎很在意秦先生的安危?”

妮蓝心头一动。

她的心思和外界之人比起来,虽然略显单纯,连制定出的计划,都充满了无数的漏洞,却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的计划多么的无懈可击。但是这不代表她愚钝,所以她很快就读懂了阿咔摩的潜台词,暗忖道:“看来我对秦先生的在意,确实有些露骨了,连阿咔摩长老都轻易的看了出来。”

想到这里,她看向秦刺的目光不免有些复杂起来,妩媚的面孔上,表情也变幻不定起来。实际上这几天,她对重伤昏迷的秦刺,也确实产生了不少特别的想法,但最终,她还是放弃了,一心一意的为秦刺疗伤。这样做的目的,气势她自己也没能完全想明白,只能给自己一个模模糊糊的借口,想着秦刺乃是她计划中的重要角色,在她的计划没有完成之前,不容有任何的损伤。

“族长!”

阿咔摩见族长久久不答,反倒面露异色,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,眼珠子转来转去的,便又唤了一声。

妮蓝反应过来,收回目光,稍一沉吟,便朝阿咔摩微微一笑,抛出了自己那个模糊的借口:“秦先生乃是族中贵客,而且会起到无比重要的作用,我在意秦先生的安危,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么?”

阿咔摩心想,都这时候了,还管他什么应该不应该,趁早将这秦先生拿下才是真理。但他见妮蓝的神色,倒也没有直接点出来,而是委婉的说道:“这自然是应该的事情。只不过属下觉得,此时正是族长施展计划的大好时机,但族长却一门心思的替此人疗起伤来,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?”

“本末倒置?”

妮蓝见自己的理由没有打动阿咔摩,微皱了一下黛眉,其实她心里也觉得这样的解释,并不是什么理由。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,当她看到秦刺那副血淋淋的惨状时,却狠不下心来“辣手催草”。

想了想,妮蓝微笑道:“阿咔摩长老言重了吧,我的计划一直都是坚持让秦先生去对付那两个修行者,随后才是考虑其他问题的时候。如今秦先生身受重伤,若不尽快治疗,拖延了伤势恐怕会修为大伤,到时候又如何去面对那两名难缠的修行者呢。所以想要开展计划,必定需要秦先生的伤势好转过来。”

阿咔摩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族长的神色,见其勉力遮掩,心头不免一动,暗忖道:“族长说的分明毫无道理,却偏偏坚持治疗这秦先生的伤势,莫非是族长已经对此人产生其他的念头?”

想到这里,阿咔摩不由有些微微的兴奋起来,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算计立刻浮现出来,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。不过面上他却不动声色,装作沉思一番,才开口道:“族长,恕属下无礼,属下觉得您此言有所差矣。”

“哦?为什么?”妮蓝眉头微微一皱。

阿咔摩缓声道:“族长,您的计划,除了对付那两名修行者之外,最重要的还是要依靠此人恢复伤势。但俗话说的好,计划没有变化快。前几日,就在这位秦先生重伤之后,那两名修行者中的一位硬闯我族聚居地,被万佛大阵拦下的事情,您还记得吧?”

妮蓝点点头。

此事,几日前她听阿咔摩汇报过,但是当时她一门心思想法的替秦刺扭转伤势,也没有去理会。况且有万佛大阵在,那个人也闯不进来。现在见阿咔摩旧事重提,她心里隐隐想到了一些不妥之处。

“族长,此人在这位秦先生重伤之后,突然出现在我族,我觉得这其中,必然有什么联系之处。或许他已经察觉到咱们族中有这位秦先生的存在也不一定。”阿咔摩缓缓的开口道。

妮蓝心思一动,经这阿咔摩一提醒,她终于明白自己觉得的不妥之处,正是这一点。但旋即想想,她又摇头道:“也不能下肯定的结论,当时天象初定,或许那个修行者就是因为天象的变化,才找到我族中,可能是想看看变化的根源是不是在我族吧。”

阿咔摩淡淡的一笑道:“难道族长觉得变化的根源不在我族么?据我了解,当时的天象变化,和这秦先生脱不开关系。而那名修行者的出现,足以说明,这个秦先生如今是一个烫手的山芋。说句不中听的话,以目前的形势来看,再继续按照族长的计划走下去,恐怕后果难料。”

妮蓝心头不豫,对于属下否定自己的计划,自然是大为不快。但她还是压制住这股不快之意,哦了一声道:“那阿咔摩长老,你觉得,我应该怎样改变我的计划,才能够符合现在的形势呢?”

阿咔摩倒是一点都不谦虚,闻言便直言不讳的说道:“如今生这样的变故,我倒是觉得,族长大可以放弃原先利用此人去对付那两名修行者的想法,现将这个烫手的山芋解决掉,省的最后若是被此人和那两个修行者联系上,洞悉了族长的种种布置,反而会为了我族增添一个大敌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说,让我现在就吸干了这秦先生的修为精华?”妮蓝的黛眉紧紧的皱了起来,连那股媚态都变得若有若无。

阿咔摩点头道:“不错,我觉得族长现在,最应该做的,就是将此人吸干。吸干了此人,族长可以恢复自己的伤势,同时,修为上也极有可能再上一层。到时候,完全可以自己去对付那两名修行者,这远比利用此人要来稳妥,也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
妮蓝岂能听不出阿咔摩话中有理,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制定的计划,到如今真想实施的时候,她却莫名的有了一种烦躁的感觉。这种烦躁的感觉,竟然让她对吸干秦刺这样的计划隐隐有些排斥。

“这……”

妮蓝稍一沉吟,心中的那股排斥感越来越强烈,但却找不到任何话语去辩驳阿咔摩,一时间,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默,唯有目光不时的在昏迷于床榻的秦刺身上流转,似乎在凝重的思考。

而此时,对于妮蓝和阿咔摩两人来说,依旧处于“昏迷不醒”的状态,一动不动,不知外物,不通言语的秦刺,却已经将这两人之间的对话,通过空间法则的玄妙转换,一字不差的落入到了他的脑海中。

当听到妮蓝亲口所言的计划,他的心神微微一跳,接着一股罕见的怒火,便从心底爆出来,因为对于他来说,他对妮蓝产生的信任,容不得背叛来亵渎。

但现在,他却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妮蓝亲口所言的计划,以及其大致的内容,这让秦刺又如何不动怒。好在,他如今根本无法动弹,连眼皮儿都打不开,有了怒火,也只能憋在心里,无法爆。否则以秦刺的性格,恐怕立刻就会出手解决掉这一男一女,两个算计自己的家伙。

“原来这些天来,她不过是在跟我装模作样?可笑我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,反倒是对他产生了信任。”一时间,秦刺若非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情绪,恐怕整张脸上早已经是冰霜密布,浑身杀气森森了。

床边的妮蓝和阿咔摩两人,并没有察觉出床榻上的秦刺有任何的异样。妮蓝仍旧沉吟不语,而阿咔摩则是眼珠子乱转,稍稍垂下头去,以防被族长窥破了自己的念头。片刻后,只听妮蓝摇头道:“阿咔摩长老说确实的有理,不过还需要容我仔细的考虑一下。”

“族长,机不可失啊。”

阿咔摩见妮蓝有所动摇,连忙趁热打铁道:“现在不拿下此人,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。难道族长不想恢复自己的伤势?还是说……族长对这位秦先生产生了什么其他的念想?”

说到最后,阿咔摩干脆把话给点透了,有点激将的意思。

果不其然,妮蓝的脸色微微一变,随即不豫道:“阿咔摩长老,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觉得我对秦先生能有什么念想?还是说,我的事情,需要你来教我这么做?你是我在族中最信任的人,可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
阿咔摩连忙摇头道:“岂敢岂敢,属下不过一时激动罢了。但是族长的犹豫,我确实无法理解了。”

妮蓝沉着俏脸,半天不一言,半晌后,才猛地挥手道:“你先出去吧,我在此好好思索一番。”

阿咔摩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,点点头道:“这样也好,那族长就好好考虑一下,属下可都是为了族长好。”

妮蓝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,阿咔摩便退了下去。

眼见阿咔摩离开,妮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落在了秦刺的身上,回想起阿咔摩的话,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几许慌乱的感觉。但也正是这样的感觉,让她有所警惕:“难道我真的对他产生了什么其他的念想?”

“不……不可能。”

妮蓝很快便强自否决了这样的念头,她和秦刺之间的交往不过才几天的时间,她并不觉得秦刺的表现可以让她产生了什么其他的念想。但她不明白,为什么突然之间,对自己制定的计划有所排斥。

良久之后,妮蓝微微一叹,自语道:“阿咔摩长老说的不错,此时的确是吸干秦先生,弥补我伤势,增强我修为的最好时机。可是为什么,我似乎有些下不了手呢?为什么我反倒希望秦先生的伤势尽快好转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