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邑。

窗外风雨如晦,四月艳阳转瞬即逝。

太微面前的信报,堆得小山高。她已经三天没有见过薛怀刃,太平的洛邑渐渐像一个不真实的梦。

她孤身坐在这里,一个接一个地失去那些不该失去的人。

那年暮春,她跪在祖母跟前,茫然四顾的时候,还以为自己是在发梦。死去的人还活着,她又回到了少年时。

但惊诧过后,她妥协了。

老天要她生,她就生;老天想她死,她也只能死。

她钻进牛角尖,对着母亲狂言乱语,恨不得祁家灭门,只剩她们几个才好。

如今想来,真是疯了。

太微在逐渐暗澹下来的天光里,懊恼地把头磕到桌子上。

“冬”的一声。

额头红了一大块。

那个时候,她明明见谁都厌恶,但现在,就是祁茉,竟然也叫她怀念。

二姐依然不见踪影。

小七也离开了好些天。

祁家女儿们的境况,实在是糟糕透顶。

前世,复国军大败,她客死异乡,二姐死于宫阙之内,小七未能长大便被折磨致死……但父亲的女儿,总还有活着的……

不像现在,一个不慎,便满盘皆输了。

头疼欲裂。

太微脸色发白地抬起头来。

二姐没有入宫,也没有嫁给杨玦,她以为自己能做那缕让二姐振翅高飞的清风,等到战事告捷,便让二姐云游四海做个真仙子。

可半道上,竟然杀出个霍临春。

小七离开后没有多久,无邪便让人送回来了第二封信。

安顿好姜氏后,他有了余力,仔细查验了那几具陌生的尸体。虽然没有腰牌,也没有信物,身份难辨,但尸体身上的衣衫一经剥去,他便发现了不对。

这里头还有阉人。

于是,太微的怀疑,变成了确信。

虽然不知是东厂的人,还是霍临春私下的亲信,但既然是个太监,就同他脱不了干系。

然而,探子们四处寻找,找遍了霍临春可能藏人的地方,也还是找不着祁樱的身影。

她被藏得严严实实,二宝的尸体也没有出现。

无邪带去的人,在镇上找了很久,只找到些血迹。

二宝和祁樱一样不见人影。

若是运气好,他兴许还活着。

太微往门边看了一眼。

外头响起敲门声。

不等人说话,她已推开椅子朝门口走去。

来传话的婢女吓了一跳:“夫人?”

太微没有看她,只摆摆手示意知道了,大步流星地往前走。

今天,是母亲和小七回来的日子。

她越走越快,渐渐变成跑。

小七背着药箱先进的门,一看见她,便扬声叫了句“五姐”。

她身后,墨十娘推着轮椅,正在低头和姜氏小声地说着什么。

小七一喊,她们便也看见了太微。

墨十娘朝太微招了招手。

太微慌乱的脚步,一点点慢下来。她深吸口气,又呼出,将嘴角扬起来:“你们回来了!”

母亲瘦了很多,脸色也不好看。

小七和师父,也一样的疲惫而消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