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仔仔细细给太微掖好了被子,好像太微还是个三五岁的孩子。

外头下过雨,空气便跟着凉了。

太微躺在温暖的被窝里,闭着眼睛,没有翻身,没有胡想。可不知道为什么,她明明放空了的脑袋,却还是安静不下来。

她听见屋外房檐上积聚的雨水一滴一滴掉下来的声音。

“答——答——”

听得人昏昏欲睡,却又烦躁得紧。

什么时候才能滴完?

太微终于还是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。

屋子里黑沉沉的,伸手不见五指,连呼吸声仿佛都被黑暗吞没。

她忽然听见了母亲的声音,“俏姑。”

“您怎么不睡?”

“唉……”

姜氏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。

她让太微不要想了,早点休息,可她自己却又想了半天,根本无法入眠。

母女俩谁也没有睡意,索性又说起话来。

姜氏轻声细语道:“退亲的事,你父亲也同意了。”

太微白日里只顾着在藏书阁翻书,并未注意祖母动向,虽则料到祖母会去寻父亲告状,但没想到父亲真会答应。

她颇有些意外。

“他怎么会同意?”

祁家正是需要盟友的时候,这个节骨眼上退了慕容家的婚事,实在算不上什么聪明举措。

姜氏道:“他想留你招赘。”

太微十分诧异:“招什么赘?”

他好端端地,为什么想要留她招赘?

他尚且春秋鼎盛,又有数名妾室,为什么要招赘?

万一招来了赘婿,他又有了儿子怎么办?到那时候,难道要把她赶出门去?

简直全无道理!

太微小声嘟哝了句:“真是个怪人。”

姜氏闻言笑了一下:“这说的什么话,怎么就是个怪人了。”

太微闷闷不乐道:“父亲的心思,我半点也看不懂。”不知是她蠢笨,还是他太有城府,他近日的举动她就没一件看破的。

实在让人生疑。

姜氏听了她话,却只是笑:“你想退亲,他答应还不好?至于招赘,他如今说便说了,回头你不愿意不应就是。”

太微仰着头摸黑看帐子。

帐子顶也绣了花,只是陷于黑暗,什么也看不清。

她忽然想起了薛怀刃。

招赘?

能招来什么人?

她想要的人,永远不可能成为祁家的赘婿。

父亲的心思,她真的猜不透。

滴滴答答。

屋外雨停又下,断断续续接连下了几天,天气便彻底冷了下来。

一个转身,仿佛就到了冬天。

洛邑的牡丹早就过了花期,凋得一朵不存。

慕容四爷看了眼寂寥的园子,决定是时候启程入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