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是最亲昵的耳语。

太微一颗心悬在天上,被风吹得来回摆动,摇摇欲坠。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,她又何尝不是呢。

太微轻轻抓住了他的手。

“我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她眼里闪过了一丝茫然,“我是个恶人、小人,奸诈自私,卑鄙无耻。”

她垂眸去看他的手。

修长白净,骨节分明,看起来真像是握笔的。

——然而她一触便知,这绝不是文弱书生的手。

文弱书生的手,不会留下这样的茧子。

是以即便她不认得他,凭借这些茧子,她也能对他分辨一二。

可是,为什么……

太微忽然想起了这双手沾着花泥的样子。

那个时候的她,为什么没有在意?难道她便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出问题吗?

太微在心里摇了摇头。

不会的。

她没有那样迟钝。

他也没有。

他们会那般心照不宣,决口不提过去,是因为他们心里早就知道,一旦说开,他们二人便很难再并肩走下去。

那些可怕的直觉,从来不是玩笑。

太微手指轻颤,收回视线,深呼吸着想要平静下来。

她身后的薛怀刃,却已经察觉出了她的紧张。

少女的脖颈纤细雪白,肌肤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来得柔滑。他环住她肩膀的手慢慢上移,最终落到了她的脖子上。

突突——突突——

颈动脉在他指下搏动得一下比一下更用力。

这简直是方寸大乱的跳法。

薛怀刃不由得眸色一暗。

他猛地贴近她的耳朵,低低道:“你怕什么?”

太微闻言呼吸一滞,大力挥开他的手,从椅子上站起身来:“我该回去了。”

薛怀刃却不肯放行。

他冷着脸,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将人拖至身前,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:“你果真是怕了!”

太微挣扎了两下,没能将手抽出,不觉也冷了脸:“你有疑心病。”

薛怀刃闻言,冷笑出声:“我有疑心病,你倒是有脸说。”

太微脸上神情由冷到木,声音也跟着木起来:“多疑为病,伤心伤神,不能放任。薛指挥使年纪轻轻,还是早些看看大夫多吃两帖药吧。否则,病入膏肓便晚了,不是吗?”

最后几个字,被她说得意味深长。

像是讥嘲,又像是真心实意为他考量。

薛怀刃顿时耐心告罄。

太微咬了咬牙,低下头,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。

掰开一根,便算一根。

他没了耐心,她还有。

一根根反复,一次次挣扎,他早晚要松手。

太微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,瞎说一通:“我眼下若是不走,回头叫人发现,怕是于薛指挥使名节有损。”

她不提她自己的名节,倒是来说他的。

薛怀刃被气笑了。

他一言不发,霍地将她打横抱起,往卧房走去。

“区区名节,随便你损!”

太微被压到了床上,黑发如瀑四散开去。

男人昳丽耀眼的面孔上沾染了两分邪气。

太微差点叫美色迷了眼。

他的手指已经落在了她的衣带上。

肩头一冷,骤然回神,太微清醒过来,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。

薛怀刃愣了一下。

太微趁机翻身而起,同他互换了位置。

她在上,他在下。

一把乌鸦鸦的长发,自肩头倾泻而下,映得她一双杏目愈发得波光潋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