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远章小心翼翼喘着气,不敢再对着风口说话:“看来你知道点他的事。”

太微沉默,眼神却比廊外风雪还要冷。

祁远章眯了眯眼睛:“怎么回事,孙介海做了什么让你记恨到现在的事?”

明明说起未来,生死往事皆在其间,她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冷酷的眼神。

孙介海那个老家伙,满腹经纶,才高八斗,并不是什么泼皮破落户出身。真要说起来,他比永定侯那群人,已是胜出太多。

可太微的眼神……

祁远章眉头一皱:“你没有告诉我,二娘几个后来如何,难道是二娘她……”

“不是!”太微声音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,“是小七!不是二姐!而是小七!”

祁远章一愣。

眉头还皱着。

嘴巴半张开。

石化了。

风雪呼呼地吹过来,吹到他身上,吹到他脸上。

眼睫都冻成了一根根。

良久,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,重新活过来。
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他低低说道,口气很平静。

太微暴跳如雷:“原来是这样?你听了这样的事,便只是这般想?”

她双眼泛红,声音拔高:“我们几个,难道全是你从路边捡来的不成?”

“不求你同旁人的父亲一样,嘘寒问暖小心温柔,可听了这样的事,你便只说得出一句原来是这样?”

话音颤抖,带上了哭腔。

太微霍然起身。

泪珠一颗颗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。

太不像话了。

这种爹真的!真的太不像话了!

太微想起小七的死,想起孙介海的无耻,杀心和委屈一齐强烈地涌上心头。她能杀得了孙介海一次,未必就不能杀他第二次!

那个不要脸的衣冠禽兽,死有余辜!

太微用力抹着眼睛,想要将泪痕抹去。

她不要哭。

她不能哭。

连她都要哭,让小七那样的孩子怎么办?

眼泪这种东西,是给小七那样的孩子流的,不是给她的。

可她越抹,泪水却越如泉涌。

一张脸,湿漉漉。

哭得真难看。

祁远章仍然坐在台矶上,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开了。

他微微仰着头,看向太微,面无表情地道:“不这般说,要怎么说?”

他的声音,他的神情,他的语气。

都平静到可怕。

那个天天穿着身大花袍子四处乱晃,满嘴胡说八道的男人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太微的愤怒和委屈,在他眼里似乎一文不值。

他收回视线,遥遥望向远处灰白色的天空,低声道:“凡事皆有代价。”

“我不服不肯从,于是被斩杀于太和殿,祁家因而支离破碎,举家逃亡,最后无一善终;我从了我服了,却又死在复国军手下,小七也因此落到了孙介海的手里。”

“我能说什么?”

他看着天空,敛目道:“你若真的留下继承家业,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