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家的家徽,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。

太微有片刻的失神。

慕容四爷一心想同孙介海结亲,可孙介海如今死了,他一定很失望吧?如果他知道,孙介海的死十有八九是她爹计划中的一部分,不知会作何表情。

太微看着楼下远去的马车,眨了眨眼睛。

对面的薛怀刃,见她望得出神,也朝窗外看了一眼。

“谁家的马车?”

太微收回目光,叹气道:“车上印着玉楼春,是慕容家的车。”

她今日已不知叹了多少气。

仿佛每说一句话,都是错的。

薛怀刃放下筷子,慢悠悠地问了句:“你莫不是还惦记着慕容舒?”

太微嗤笑:“我又不喜欢他,惦记他做什么?”

薛怀刃侧目看着窗棂:“先前在山上,你还说不喜欢我,我哪知道你如今说的是不是真话。”

太微无奈:“我若是喜欢他,退亲做什么?”

薛怀刃没有看她,口中道:“兴许是因为我说要杀他,你为了护他平安,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
太微撇撇嘴:“你倒是挺会编故事。”

他转过脸来,神色看起来竟有两分认真。

太微不由失笑,摇摇头道:“好了,不逗你了。”

“我方才看了半天,其实只是在看慕容家车上那朵玉楼春罢了。”

她提起根筷子,蘸了蘸杯中茶水,转眼便在桌上勾勒出了一朵花。

水光发亮,愈发显得这朵花不成样子。

但花就是花,不管画得什么鬼样子,都很容易被人认出来。

精髓到了,一切都不成问题。

太微拿筷子尖戳了戳它,垂眸道:“你知道我看着它,想到了什么吗?”

薛怀刃皱了下眉:“玉楼春,白雪塔……”

“你想到了斩厄。”他几乎没有迟疑地道。

太微点了点头,和聪明人说话,永远这么简单。

她抬眼看向他,正色道:“斩厄那把不离手的伞,上头为什么全是牡丹?”

“慕容家以牡丹做家徽,是因为洛邑慕容四个字,那你呢?”

一把伞,只是画着牡丹花,并不稀奇。

可斩厄手里的那把伞,从来没有换过别的花样。

数年如一日的坚持,就是偏执。

太微看着他。

有风从窗外吹进来。

薛怀刃伸手拄着下巴,微微歪着头,像在发呆,过了会才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旁人觉得他古怪,他自己又何尝不是。

那把伞,那些花,全都不对劲。

可不对劲,又有什么用呢……

他望向太微,轻声道:“你是怀疑,我不记得的身世来历,同洛邑有关系?”

太微颔首道:“洛邑牡丹,天下闻名,你既如此在乎那把伞上的花样,兴许真同洛邑有关。”

薛怀刃望着她,很淡地笑了一下:“虽说洛邑牡丹出众,但别的地方,并不是就一朵见不着。不过……”

他顿了顿,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失望的事:“我的确派人去洛邑打探过。”

太微没有说话。

她已经从他的眼神知道了结果。

“丢过孩子的人家,通通对不上。”

他说完,慢慢坐正了身体:“兴许,我想找的人早就都死光了。”

死光了,自然也就没有人在找什么不见的孩子。

要不然,这么多年,都没有人来找他,是为了什么?

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要他吗?

所以,他是生是死,都没有人在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