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已深。

已是三更。

明月虽已斜,但却仍旧亮如玉盘。

淡淡的月光轻轻洒在这大片的竹林间,宛若少女神秘的面纱,让这本就神秘的竹林更增了几分诡异。

林中有路,很多路。

这些路四通八达,错综复杂,简直乱的就像是一张网,一个迷宫。而这迷宫似的路,此刻也已完全沉浸在了浓浓的雾里。

与其说有路,倒不如说根本没有。看不清的路,又怎么能算的上路呢?

明月下已有人走来。

三个人走的很快,很快就轻松的穿了过去,淹没在了竹林更深处。

他们之中显然已有人对这路十分熟悉。

不管在复杂的路,只要走多了,也就会熟悉。

云古和尚自小在少林寺长大,如今已经年近六十。他这一辈子几乎都在走这条路,又怎能不熟呢?所以他就算是闭上眼睛,也能记得林间的路。

古寺就坐落在竹林外的山坳里。

他带着陆浩东和沈思怡走出竹林时,便望见了静悄悄沉睡在远处小山坳里的寺庙。

月华如霜,冷的光笼罩着的洁白的塔,远远看去有些孤独,有些寂寞。

云古和尚的身形并不快。

不但不快,而且沉重,缓慢,简直慢的就像是蜗牛,可是蜗牛般的速度两个绝顶的高手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追上。

现在,三个人已站在了古塔之前。

洁白的塔泛着淡淡的月光,像是苍茫大地间一块绝美无暇的璞玉。

陆浩东望了望眼前的白塔,有些迫不及待道:“大师,我大哥就在这里?”

云古和尚轻轻点了点头,道:“是”。

不知为何?他说这话时,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沉重,似乎有什么话要对陆浩东说,但是嘴唇动了动,却始终没有再开口。

塔里很宽敞,也很明亮,亮如白昼。

谁也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深处,苍老的古塔之内,竟然会有这么明亮的灯!

灯的确很亮,很明。

但眼睛却更亮,更明。

三人已走进了塔里,就在他们走进屋子的前一刻,陆浩东和沈思怡的脸上还充满了期待和激动。

可后一刻,却忽然只剩下恐惧和害怕!

甚至连云古和尚瞬间都石化了。

三张面孔瞬间变得僵硬,五官开始扭曲、变形。

三双眼睛里忽然闪出了可怕的光。

惊讶?恐惧?害怕?

没有人能形容他们此刻的表情。

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此刻的感受。

除了他们自己。

从走进屋子的那一刻,他们的目光就从未移动过,甚至连眼皮也不曾跳动一下,只因为他们浑身的肌肉已僵硬。

直到现在,三双明亮的眼睛还在静静的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。

墙壁本来是雪白,可是现在却已被鲜血染成了血红。

一抹抹炸开的血迹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娇艳欲滴的玫瑰。

一抹抹炸开的血迹处都挂着一个和尚,一个身体某处被大力砸进墙壁里的和尚。

六处血迹,总共是六个人。

六个人都挂在红白相间的墙上,有的头被镶进了墙里;有的是四肢;有的是肚子······

猩红的血还在顺着墙壁往下流。

血腥的味道却早已经充满了整个屋子。

沈思怡忽然仍不住弯下了腰,不停的呕吐了起来。毕竟这场面实在太过残忍,太过恶心。

“阿弥托福······”

云古和尚面色悲痛,仿佛连那苍老的皱纹都瞬间变成了直线,他沉重的合十了双手,吟诵了一句悲怆的佛号。

陆浩东的目光盯着前方的惨状,在一阵惊异之后,目光忽然急切的屋里开始寻找起来。

他在找人。

他找的正是上官青云。

云古和尚面色已变得越加沉重,沉如死灰,半响,僵硬的嘴里才挤出了一句话,“陆盟主,你不用再找了!上官帮主他恐怕已凶多吉少······我离开的时候,上官帮主就躺在这床上。”

屋里有床。

空床。

空床就在屋子的正中央。

现在三个人的目光都已不约而同的凝聚在了这张空床之上。

云古和尚的脸色已沉如死水,悲痛道:“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弟子是被谁杀的,但是可以肯定杀他们的人一定是冲着上官帮主来的!”

沈思怡欣慰道:“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,说不定上官大哥离开这里了!毕竟我们还没见到人!”

云古和尚轻轻叹息了一口气,满脸的无奈和痛苦,漠然道:“如果没有手脚,又怎么走呢?”

“你······你说什么?”

陆浩东和沈思怡已说不出话。

云古和尚悲痛道:“上官帮主来少林寺的时候,手脚俱已被折断了!我和天问师兄将他安置在这里养伤便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!想不到还是······”

云古和尚没有再说下去。

他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