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众丫鬟婆子此时俱已回过神来,纷纷围随上前,拍灰的拍灰,扶人的扶人,七手八脚便将傅珂裹挟而去,那速度倒是相当地快。

傅珍便含笑给傅珺打招呼:“是五妹妹滑倒了,我跟去瞧瞧。四妹妹乏了罢,快回去歇着吧,我瞧你脸色不大好。”

傅珺便顺着傅珍的话笑道:“有劳大姐姐辛苦,小妹先回去了。”

此间情景实在太容易猜了,傅珺早将事情料了个大概,心中的感觉一时竟是难以形容,厌恶有之,膈应有之,无奈有之,亦有一丝淡淡的感慨。

孟渊此时亦回过身来,肃着脸遥遥地看向这里,见傅珂已经被扶下去了,他方才踱了过来,眸色如冰,浑身的气息更是冷得吓人。

他上前牵了傅珺的手,垂眸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,方沉声道:“放心,有我在。”

傅珺顿时有些啼笑皆非。

就是因为有你老人家在,她这位五妹妹才会动了歪心思。

然再一转念,傅珺又觉得十分憋屈。

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,已经被男权制度完全豢养了,除了后宅这针尖大的一片地界,她们什么也看不见,畸型的社会生态环境之下,只能产生这种畸型的心理与畸型的人格。

这样的人,傅珺绝不愿以之为对手。

见傅珺神色淡然,眉眼间有着分明的冷意,孟渊以为她是生气了,心下倒有些歉然,接着又泛起一丝淡淡的甜意,打定主意一会回了房。要好生安抚安抚傅珺。

且不说孟渊回房后是如何“好生安抚”新婚妻子的,却说傅珂,一路神色淡然,浑若无事一般回到了秋夕居。

进了北院后,她略事梳洗,又换了身半旧的桃红夹袄儿并月白挑线裙,襟边与裙缘皆绣了仙鹤水波纹。头发挽成双鬟。对称插戴着青玉簪子,方屏退了服侍的人,自针线笸箩里翻出了一件女式中衣。细细地缝制起来。

这件中衣是为郑氏缝制的。自回府后,她每日针线不断,旁人看在眼中,谁不赞她是个孝顺的好女儿。

只是此刻。她的手里虽做着活计,心思却早飘到了极远之处。低垂的眉眼间隐着一丝/兴/奋之色。

方才回来的路上,她分明瞧见钱妈/妈/的人影在垂花门那里晃了晃。她相信,她传递的这个信号,侯夫人一定会欣然接收的。

一面做着针线。一面细细思忖着接下来要做的事,傅珂手下丝毫不慢,细密的针脚一如她此刻流动的心思。

她想起了在花厅前靠近孟渊的那一刻。

那是她头一次离一个陌生男子那样的近。

直至此刻。她的心还在怦怦地跳个不息。

那个瞬间,她分明嗅到了他身上微冷而又清爽的味道。比世间一切熏香皆好闻百倍,直令她筋酥骨软,几欲沉醉。

越是靠近了看,便越能觉出他样貌的俊美,那般英武的气势,比傅珂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吸引人。

她相信,这世上再没哪个男子能胜得过他。看着他那样温柔地凝视着傅珺,再一想方才在花园里听到的那段对话,傅珂的心里竟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,针尖一样,又锐又毒,刺得她的心都扭成了一团。

长兴伯世子又算个什么东西?与其做他的正妻,何如陪在孟渊这样的男子身边,哪怕只做妾室,她也心甘情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