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渊被问得一怔,蹙眉想了想方道:“也许是凶手胁迫贺氏夫妻自行滑倒,再以武力杀之?”说到此处他自己又摇头否定:“不对。若用武,尸身上必留痕迹,仵作不会验不出来,且此法亦不稳妥,万一谁大声呼救,此事便不成了。”

“正是。”傅珺接口道,“所以我猜,这凶手还是先用了迷药,再分别换上死者的鞋,做出滑倒的假象并打碎茶具,其后再杀人布置现场。”

孟渊沉吟片刻,颔首道:“有理。”

此时傅珺却又微蹙了眉,问孟渊道:“阿渊,这江湖上的迷药果真如此厉害?”

孟渊神情郑重,道:“据我所知,藏剑山庄便有此药。”

此言一出,众人便皆安静了下来。

傅珺双眉微颦,心下暗自思忖:以藏剑山庄之能,作案条件与手段皆是齐备,但她本能地觉得,此案与藏剑山庄无关。连续数年毫无意义地谋杀平民,藏剑山庄不会做这等不划算的买卖,就算是有人背着山庄私下行事,这种人藏剑山庄亦须容不得他。

此时,那跑去问话的调查员终于回来了,傅珺便避入里间,由唐俊与之对话。

唐俊便问:“可寻着那工匠了?”

那调查员擦着汗道:“寻着了,那工匠说,正房所有房间的窗户皆是漆成了墨绿,西次间儿的窗户也漆成了墨绿色,他是在案发那/日/的白天上的漆,在这个天气里,那漆只需一夜便可干透了。”

傅珺立在槅扇后,听着那调查员气喘吁吁的话语,一直蹙起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。

这果然是一条线索,而且还是突破性的线索。

此时不只傅珺,便连唐俊与孟渊亦皆面容微动。

这调查员的回话,让他们同时注意到了一个此前忽略的问题。这一刻,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西次间儿那个印了手印的窗台上。

那窗台。漆的是朱漆!

二十年的老工匠,不可能漆错颜色,再退一步说,就算他漆错了颜色。一夜过后,那漆早干得透了,也不该被前来查案的人印上手印。

这朱漆窗台,一定是在案发那日工匠离开后重新上了漆,漆上朱漆之人如果不是贺固自己。便只能是凶手了。

傅珺相信,贺固是绝对不会自己刷漆玩儿,不过出于谨慎,她还是问唐俊道:“俊表哥,贺固的尸身上可有挨擦过油漆的痕迹?”

“并无。”唐俊立刻说道,欣喜之情已是溢于言表。

这个发现可谓重大,他家这位表妹果然天赋异禀,于刑名一道竟比积年的老调查员还要厉害。

“此乃凶手所为。”孟渊沉声说道。

唐俊立刻表示赞同:“孟兄所见极是。”说到此处,他的目中便露出几分不解:“只是,凶手为何要将窗台重新刷一遍漆?目的何在?”

“我推测。是为了遮掩痕迹。”傅珺说道,又向那窗台上的手印指了指,道:“案发当晚,新漆未干,那凶手在犯案过程中,很可能是不小心在这窗台上落下了痕迹,也许是手印、也许是脚印,也或者是别的什么,总之是不能叫人发现的。因此他便又重新刷了一层朱漆,将印迹尽皆遮了去。”

她一面说着。唐俊便一面点头。

方才问题一说出口,他便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。可是,他还是有些不解:“凶手为何不仍旧漆绿窗,却改漆朱窗?他便不怕被人瞧出不对来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