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行到半路,被一辆横停在大街上的马车拦住了去路。

马车通体漆黑,很不起眼,只在车辕前挂了一盏昏暗的灯,拉车的马也只是普通的瘦马,看不出是马车的来路。

玄风喷着响鼻,马蹄踢踏,看起来很想从马车上跨过去。

祁长锦一手拉紧马缰,安抚躁动的玄风,准备掉头从另一条路走,虽然绕的远些,但他一点都没兴趣在寒冷的夜风里与一个藏头露尾的人打交道,尤其身边还带着映初。

“祁将军,”马车里的人出声喊住他。

祁长锦看着推开车门露出正脸的人,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道:“丞相。”

沐丞相面带微笑:“本相以为,遇到来路不明的人拦路,祁将军当会盘查个清楚,怎的视而不见掉头就走?本相没记错的话,祁将军现在正辅助城防军护卫京城吧?”

“丞相是在暗示我,应该将丞相抓进大牢吗?”祁长锦道。

沐丞相呵呵一笑:“多年未见,祁将军倒变得幽默了。”

祁长锦道:“多年未见,丞相也变得低调谨慎了。”

沐丞相脸上虚假的笑容淡了,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鸷。时隔三年回到京城,他的权势大不如曾经,不仅龙椅上那位不将他放在眼里,连一个小小的将军也敢讽刺他!

“本相初回京城,低调谨慎也是应当的,”沐丞相道,“倒是祁将军你,六年守孝孝心可表,只是娶了一个郡候府的庶女,不知内弟和弟妹泉下有知,会作何感想。”

沐丞相的第一任夫人是祁国公府的大小姐,祁长锦的亲姑母。他口中的内弟和弟妹便是祁长锦的父母了。

映初却故作不知,道:“祁二爷与二夫人还活的好好的,丞相何故诅咒他们死?”

祁长锦也道:“沐夫人若是听丞相如此说,大概要找丞相理论了。”

自从姑母和暖言表妹相继去世之后,沐丞相就不再是他的姑父,而是比陌生人更多一层憎恶的陌生人。

沐丞相心里被两个小辈一唱一和的话气的狠,脸上却没露出分毫,不管祁长锦认不认,他都是他的长辈,是祁国公府的姑爷。

沐丞相盯着映初看了看,道:“本相回京第一天,就听到不少关于妙医郡君的传言,小女承蒙郡君多关照了!”

“丞相千万别这么说,”映初皮笑肉不笑的道,“沐贵嫔连赈灾的官银都敢私吞,妾身可万万不敢高攀。连宸郡王和祁二爷都大义灭亲,妾身一个外人,当然有多远躲多远。不过沐家却要永远背着这个污点了,妾身真替沐丞相感到惋惜。”

沐丞相再好的涵养,也被映初气的额头青筋直跳。

祁长锦道:“夜风寒凉,丞相还是早些回府吧,告辞!”再说下去,沐丞相的表情就该端不住了,他若被映初气出个好歹来可不好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何况沐丞相离瘦死还远的很。

祁长锦丢下这句话,不给沐丞相说话的机会,掉转马头就走了。

坐在马车里的沐丞相狠狠将手里的玉球砸到车辕上,然后弹到地上,骨碌碌的滚了一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