映初没下轿子,只把门帘打开,淡淡的望着神色凶狠的二夫人:“二伯母这么偷偷摸摸的,哪像是接女儿回家的样子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伯母要窝藏朝廷钦犯呢。本来三姐姐回府探亲,我这做妹妹的自是欢迎不过,但是不巧祖母病了,菩萨指示说祖母犯水,所有水命的人都得离的远些。三姐姐便是水命,在祖母病愈之前,实在不宜让三姐姐进府。”

“胡说八道!”二夫人厉声道,“别以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打发我们,今天不管你同不同意,我都要把可姝带回府!”

“二伯母眼中只有三姐姐,难道就不把祖母的安康放在心上吗?如果二伯母一意孤行,那我也只能得罪了。”映初道。

“你!”二夫人恨极,这么多天来他们二房一直忍气吞声、仰人鼻息的生活,公仪天阳和公仪可姃竟还不罢休,连她想庇护女儿一二都不行!别的事情她都可以忍一忍,但是可姝是为了家里才不得不嫁给苍泽的,她把女儿推进了火坑,如今怎么能袖手旁观!

她一咬牙,吩咐身边的人:“别管他们,冲进去!”

一群下人立刻往里冲,这边的人不用映初吩咐,就举起兵器挡住他们,双方顿时短兵相接,砰砰锵锵的打起来。

二夫人带的人再多,也没法跟府里的人比,打了好一会儿,她们也没能进门去,反而吸引了一些听到动静的人在不远处探头探脑。

二夫人眼睛都红了,瞪着映初道:“你别逼我,快让他们让开!”

映初丝毫不理会她,淡漠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场面。

天上一道闪电划过,在二夫人脸上映出狰狞的光影,她穿过打斗的人群,冲到映初的轿前,就在柳絮和红叶一脸戒备,以为她要攻击映初的时候,她竟一头撞到轿沿上,撞的头破血流。

血顺着她的脸流下来,面庞显得更加狰狞疯狂:“公仪可姃,立刻放我女儿进府!否则我就撞死在这里,看你能不能担起逼死长辈的罪名!”

映初眼中闪过一丝讽笑,对柳絮使了个眼色,柳絮立刻一个手刀击在二夫人颈后,将她击昏过去。

“二伯母受伤,还不快将她送回去治疗。”映初道。

两个嬷嬷架着二夫人,往二房去了。

二夫人手下的那群人,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下去,在公仪可姝喝了一声住手之后,便都停了下来。

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的公仪可姝,此时终于从车上下来了,她脸上毫无表情,一双眼睛阴沉沉的,接触到她目光的人,都不由觉得脊背发凉、寒毛倒竖。

公仪可姝环顾着这座熟悉的宅院,她出生在这里,生长在这里,她曾经以为这里永远是她的后盾,然而如今,娘亲偷偷摸摸的带她进府却都不行,甚至以死相逼,她仍然连门槛都跨不进去,这座她熟悉的宅院,已经完完全全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!

公仪可姝笑了起来,笑声越来越大,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癫狂。他们二房和大房明争暗斗了十几年,最后全便宜了三房,所有嫡女全都毁在公仪可姃手上!若是公仪可姃当初没有回来,所有人都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,她的锦绣一生,全被公仪可姃毁了!

她笑完之后,视线移到映初身上,道:“公仪可姃,我知道凌昭王的人头,是你栽赃给我的!我也知道苍副将弃军逃跑,肯定也是你放出的谣言!甚至那些劫走粮草的水匪,都跟你脱不了干系!虽然我没有证据,但是人在做天在看,你多行不义,阴险狠毒,你会遭报应的!”

她说的很大声,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到。她就是让所有人知道,公仪可姃是大奸大恶之徒,只要有人上了心,也许就能找到证据,让公仪可姃伏法!

“三姐姐如此看得起我,我真是受宠若惊,”映初道,“不管我有没有遭到报应的那天,三姐姐恐怕都看不到了,与其操心这个,不如日夜祈祷苍副将没有背叛朝廷,届时三姐姐包括整个苍府,才能保住性命。”

公仪可姝又吃吃笑了几声,苍府是生是死,她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了!九皇子亲自去南越郡查案,等他归来之日,大概就是她身死之时。她最爱的男人根本丝毫不关心她的生死,甚至积极的送她去断头台,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!

若不是娘亲掉着眼泪哀求,她根本就不想回来,回来除了拖累家人,又能有什么用?不过她现在庆幸自己回来了,自己要死,也要让公仪可姃陪葬才行!

“你们都听着!”公仪可姝转身面向门外,环顾了一圈那些明里暗里围观的人,大声的叫道,“我以性命起誓,下面我说的都是真的!公仪可姃与我夫君勾结,南越郡水匪一案根本就是他们演的一场戏!他们私吞朝廷粮草,豢养私兵,意在辅助秦王谋反!皇上和朝廷上下,都被他们骗了!都被他们骗了!”

公仪可姝癫狂的喊叫着,突然拔下头上的金钗,朝着心口猛然刺下去,鲜血汩汩的冒出来,她痛苦的跌跪在地上,脸上却还带着癫狂而绝望的笑。

“九殿下,九殿下……”她含着眼泪喃喃,刚才有一瞬间,她想把脏水泼到九皇子身上,可是最后还是不舍得。她闭上眼睛,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角滚下,带着无尽的伤心绝望,慢慢倒在了大雨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