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我爷爷打电话说你家弄了酥饼作坊,现在全村的人都跟着你家一起致富了,有些人光捣腾带小壳的板栗,一天都能赚几十块。现在你家又扩大生产,以后肯定还需要更多的人干活,我爷就让我爸妈回村,说与其在上海吃苦受累的,赚的钱还不够付房租,不如回村子里,到你家来打工。”

“反正吃的住的都是自己家的屋子和地菜也不用花钱。我爸妈他们不太敢相信,毕竟在上海也算是辛苦半年了,工作才刚刚稳定,这不就派我回来瞧瞧吗?如果是真的,你们家又能给个工作机会,那他们也就一起回来了。”

董远倒是磊落,也没有藏着掖着,这一番话,说的合情合理,倒让一旁的上官磊高看了他一眼。

原本这少年一出现的时候,他就莫名有了危机感,尤其是发现陈悦之看他的眼神很复杂的时候,他的心里就更加警铃大作,刚才一番嘴甜,已经从大爷大妈的嘴里套出情报。

眼前的少年乃是陈悦之的青梅竹马,两个人还曾有过口头上的娃娃亲的,是大人们早就看好的一对了。

陈悦之心里苦涩一片,没想到董远的人生转折点,竟然是因为自己家的饼作坊。

他们猜的没错,等新作坊建成后,的确需要更多的人来干活,而且以后也会有不少的木匠活要做,董大海的手艺的确在村里,是数一数二有口碑的。

陈悦之想到小时候董大海对自己的照顾,那是一个善良又老实的男人,突然想到前世董远说的话,他说董大海出了安全事故。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时候出的?

“呃,那个大海叔还好吗,现在在做什么活呢?”陈悦之也知道这样突兀的问起来不好,只是心里着实有些急切。

“我爸呀,他现在暂时在一个工地上面做临时工,上海那边本地工都排斥打压外地来的工人,我爸就算手艺不错。但是一时半会想要转成正式工。也挺难的。而且那活又累又危险,我昨天回来的时候,他还老跟我说。有时候蹲久了站起来会头晕呢,我妈让他去看医生,他也不乐意,说是医院里太黑心了。挂个号都要好几块钱的。”

陈悦之心思急速转动,听董远这意思。应该还没有出事,那么头晕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贫血,难道第一世时,出事就是这差不多时候吗?

姚翠翠虽然有些势利眼。但是董大海人真心不错,她立即急切的说道:“你爸工地上有电话吗?你赶紧给他打电话,让他最近几天都不要出门。”

董远疑惑的看向陈悦之。满脸不解,为什么呀?

“哎呀。你别问那么多啦,赶紧,我带你去房间打电话。”这种时候,陈悦之也顾不上其它人了,赶紧推着董远去打电话。

董远还有些糊里糊涂的呢,电话通了,又等了许久,才听见董大海那有些闷闷的声音,好像十分疲惫似的,陈悦之立即抢过电话:“大海叔,我是悦之。”

“是悦丫头呀,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的,这长途很贵的。”董大海听见陈悦之的声音,好像整个人才提起了一点精神,才说了一句,就听见旁边有人吆喝:“董大海,又想偷懒是不是,今天那些活计不干完,别想下班,赶紧去干活。”

“大海叔叔,等一下,你是不是特别累呀,感觉有点头晕眼花的?”陈悦之急忙问道。

董大海以为她关心自己,不由心里一暖,他早就知道悦丫头是个好孩子,便笑道:“叔没事,别担心,可能是中饭没吃饱,有点饿了,等晚上回家,让你翠婶子给我煮一大碗饭,我吃饱就没事了,那我先去干活了啊,快挂吧,长途特别贵的。”

“大海叔,你别干了,你赶紧回家,好好睡一觉再说。”陈悦之就算没有见到真人,但是听他那语气,再看旁边人催命一样的话,就知道这活儿危险,加上她心里那个结,她真是要急的火烧眉毛了。

董远站一旁很是疑惑,今天的陈悦之给他很不一样的感觉,首先是半年不见,变白变漂亮了,第二个是好像变的很开郎,话很多了。

以前像陈家院里这么多的情况,陈悦之是绝不可能出来的,不过他倒是觉得,这样的变化很好,他很喜欢。

“生个女儿就是好呀,我真是羡慕你爸,有你这个贴心小棉袄,我家那远子,跟个木头似的,一点也不会体贴人。叔真要走了,还有许多活要干呢。”董大海叹起气来,这时候电话里又传来机器的轰隆声,还有其它人的声音,好像是说董大海偷懒要扣工资什么的。

电话被挂断,陈悦之着急的不行,又问董远姚翠翠那边可有电话,董远说那只有雇主家有了。

陈悦之又不顾一切的打了电话过去,还真巧,正好被正在拖地的姚翠翠接到了。

陈悦之怕她不当回事,便立即将头晕这样的症状夸大,还说这样的情况强行干活,等于疲劳操作,万一出点啥事,到时候不是损失更大吗?

姚翠翠这时候还没有变富,对陈悦之也是当半个媳妇看,所以倒没有心里不舒服,被她这样一吓唬,也立即跟雇主请了家,跑去工地上找董大海了。

她可是答应陈悦之,一定要把董大海弄回家睡一觉的。

董大海看着如小山般的活计,哪里肯走,这一走,先不说扣工资的事了,肯定连这份临时的工作都得丢了,到时候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呀?

“阿悦刚才打电话给我了,说她家作坊元旦就要开业,到时候有许多木匠活,她最看重你的手艺了,希望你能回家帮她做,她保证绝不让我们吃亏。你看爸也说过这样的话。反正这边实在是苦的很,要不我们就回家试试看,在村里头只要能赚到这里一半的钱,我们都是赚了呀。”

姚翠翠说的是有道理的,他们在这里的确是困难,董大海在工地上,每个月累死累活的。大概也有五百不到。有时候碰到包工头子心情不好,还要借故扣钱,能拿到手的也就是三四百块。

姚翠翠在人家当保姆。经常被侮骂被挑三捡四,每月才二百块钱。

可是他们租的那个小破屋子,每月房租都要三百多块钱,还要水电费。吃喝拉撒,还要交董远的学杂费和资料费。

每个月只吃最差的青菜。每天只吃一顿干的,还要欠许多债。

回村子里面,至少房子是自己的,地是自己的。吃喝拉撒都不用花钱,就算赚不到钱,种地种粮的也不会饿着。想吃肉自己养猪养鸡就成了。

董大海听姚翠翠的话好像也有道理,只是这个月好歹已经做到头。如果因为这一点点活计就被扣了工资,好像挺划不来的。

要不干完了再走?

“不行,阿悦在电话里交待,说是一定要让你现在就回家吃饭睡觉,不许再干活,否则就不把木匠的活计给你了,她还说,他们家接下来有许多木匠活计,至少有几千块的样子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