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桐娘子一起的时候,她一天要挨三顿骂。桐娘子总说她这病恹恹的,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心思过重。

可人要喘气,心如何能不跳?

它一动,脑子里就满是坏念头。

无声叹息,墨十娘把太微送出门,蒙头大睡起来。

外头,无邪认了怂,正在日头底下老实地做事。

太微一边走,一边悄悄地看他们。

冬日里少有的明媚日光,透过树影,将庭院照得波光粼粼。她沉甸甸的心,也随之变得轻松,晃晃悠悠如在水中荡漾。

回到书房,薛怀刃刚把大氅脱下。

太微拉开椅子坐下,看向他道:“我们……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?”

“啪嗒”一声,薛怀刃手里的东西落了地。

太微道:“我前几日做了个梦。”

“什么样的梦?”薛怀刃弯腰将东西捡起来,仔细放好,转身向她走近。

太微踢掉鞋子,将腿收起,抱着膝盖坐在宽大的椅子上。

“我梦到你生了个孩子。”她嘴里说着奇怪的话,脸上表情却很正经。

薛怀刃一时哭笑不得:“我生的?”

太微歪头看他,笑道:“所以才是梦嘛。”

薛怀刃走到椅子旁。

太微伸出手,抱住他的腰,将脸贴在他身上:“虽说眼下似乎不该要孩子,但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。”

薛怀刃知道她说的以前,是他应该记得却无法得知的过去。

那些不知该不该说成往事的旧日回忆,一直巨石般压在太微的心上。

即便她用轻松的语调诉说着过去,但隐藏在那份轻松背后的沉重,从未消失过。

而那些“往事”里,最让她痛苦的,永远是失去孩子。

哪怕那个时候,它还只是一团肉块。

薛怀刃低下头,在她发上轻轻落下一吻:“那就要吧。”

太微声音带笑,问道:“你来生?”

“我倒是想生。”他也笑,笑完道,“若是像你多一些便好了。”

太微把头抬起来,眼睛有些泛红:“像我可不好。”

老祖宗留下的手札,她才解开一个头。

宋宜的来历,经历,死亡,仍然都还是秘密。

身为宋宜的后代,她们的人生也是未知的谜团。她的孩子,说不定也会成为那些秘密的事主。

太微叹口气,半是打趣半是正色地笑道:“既然你想生生不了,还是我来吧。”

“只希望,那个孩子能多像你一点。”

这样,也许命运就能终结在那一代。

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洒进来。

满地碎金,如同波涛。

……

又一月,复国军冲出宁州,继续北上。

大局落定似乎已经近在眼前。

皇城里,一片阴沉。

建阳帝已经三天没有上朝。

他不去御书房,也不再赏花赏月赏各种景了。

从早到晚,他只呆在寝宫里。

除了国师,谁也见不到他的面。

就算是霍临春,去见他,也只能在门外请安。

地龙烧得很烫。

建阳帝的寝宫里全是药味。